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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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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博弈

這是一間布置簡單的書房, 鑲嵌在內墻的書架往上延伸到天花板。

男人的視線一一掃過去,上頭赫然擺放一排齊整的刑偵書籍。

屋內沒有開燈,而他也無需借用燈光, 閉上眼,就能知道哪一排哪一列是哪本書。

辦公桌運行的筆電正呼呼散熱, 一聲清脆的“叮咚”打破靜謐黑夜, 他像一頭敏捷狡猾的獵豹睜開雙眼。

他用腳蹬過轉椅, 從眼鏡盒拿出一副金邊眼鏡戴好。

隨即操控鼠標,點開十秒鐘前傳過來的郵件。

電腦屏幕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如果此時此刻有人看到, 一定會驚訝他所瀏覽的內容。

那是一組照片, 偷拍的、正面的、背影的、側臉的,應有盡有。

照片中的女人很年輕,似笑非笑、運籌帷幄,手中夾著一支煙, 漫不經心的態度著實令人著迷。

既讓人想征服, 又讓人想毀滅。

他一張張瀏覽, 不多時便見了底。

有一張照片最令他滿意,精光鋥亮的談判桌上,她站著,雙手搭在邊緣, 殷紅飽滿的唇角微微上揚,看得出是一場壓倒性的勝利。

確實是個聰明的人,能一路從文天俊身上查到牛角村。

他靠在椅子, 雙肩放松地陷進去。

該怎麽辦呢......

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緩緩露出一個陰沈的笑容。

還能怎麽辦?

將死的人, 讓她多知道一些,也沒關系。

**

“南城市第一財經新聞為您報道, 近日鼎盛資本多位股東緊急拋售,鼎盛或將迎來最大寒冬——”

“啪”地一聲,戚蔓語關上電視,精巧迷你的遙控器隨手扔到一邊。

屬於她的辦公椅赫然坐著另外一個人,他不僅著戚蔓語用慣的簽字筆,還用著她那裝著數億機密的電腦,甚至讓戚大小姐走過來用精致叉子紮起一塊水果餵入唇中。

周之辭正瀏覽總秘剛遞上來有關明年合同的最新起草,戚蔓語斜身坐到他腿上,一手支著下頜,繪著低飽和煙粉色的指甲輕輕叩點,片刻後指著某一項。

“暫時別批這個。”戚蔓語懶著骨頭,整個人在他懷裏軟成一淌水:“這條線收益下降的厲害,我看是要大換血還是直接裁了。”

周之辭順著她的話點開詳情,半分鐘後判斷:“整個團隊的方向都錯了,我個人建議是直接裁了,姐姐......唔!”

這回餵入口中的是一塊清甜蜜瓜,戚蔓語在半仰起面,那雙清媚的瞳仁如貓一樣狡黠動人。

“行了,這個part本身就要交給你,你自己拿主意。”

她鞋跟一踩,欲起身,周之辭瞬間緊了臂彎,她迫於重力再次摔回他懷中。

這回是一個綿長而柔情的吻。

戚蔓語挑挑眉,手指勾過他一絲不茍的深藍條紋領帶,嗔嗔地笑道:“又弄花我口紅。”

周之辭心安理得且坦然自若地接受了她的控訴,作為未來會一直弄花她口紅的代價,小朋友的做法是和每個奢侈品的公關部達成了友好合作關系,以此在第一時間出新品時能夠獲悉消息並保證送貨上門的時效性。

戚蔓語撈過自己平板,坐到會客沙發。

有人幫她分擔工作,戚蔓語樂得清閑,但她眼中輕松神色很快在對方接二連三傳送來的資料中慢慢消散。

從牛角村回來後,她第一時間讓人調查了所有已經掌握的信息,但和意料之中的猜測一樣,那些塑造出來的資料完美到沒有任何破綻。

戚蔓語靠上柔軟沙發,凝神思索片刻。

她想起那晚聞到的消毒水氣味,一個可怕又清晰的念頭逐漸浮上心頭,她習慣性用指節叩擊,明明是細微得不會引起任何人註意的聲音,偏偏周之辭擡起頭問她:“怎麽了姐姐?”

她搖搖頭,拿手機撥了通電話。

一扇玻璃大門阻絕所有聲響,周之辭放下簽字筆,目光平靜地註視她。

能預料到這通電話的結果不盡如人意,她皺眉快速回了對方幾句,周之辭看不清她的口型,但能感覺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但她很快就平覆了自己心緒,只是折身回來的高跟鞋跺得像是要將地面鑿出一個又一個洞。

“還記得那小學嗎?我讓人查了,屋主叫陳樹平,妻子叫林燕,兩人只有小學文化,卻培養出一個醫科大學的高材生。”

mini比她的巴掌手大不了多少,戚蔓語把平板推到他跟前,同時反著指節敲著屏幕,擊出一聲清脆的鈍響。

“大的那個叫陳華清,首都醫科大學畢業,十一年前因為重疾不治身亡。”

不好的預感漸漸在心中堆積,周之辭低聲問:“......姐姐?”

戚蔓語低頭看他一眼,用手背碰了碰他有些消瘦的臉頰。

周之辭眼底迷茫,他對陳華清這個名字不熟悉,南城人口數以百萬,叫陳華清的人數不勝數,這個來自偏遠山區後又考上頂尖學府的陳華清和他應該沒有半分關系才對——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忽然縮到極限,因為戚蔓語點開了十一年前的死亡報告,那張已經調整為黑白的人像照片隔著十一年的時光,t用一種極度冷漠的眼神與他對視。

戚蔓語擡手摁住他微微戰栗的肩頭,沈著聲音:“我直覺這些事情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小辭,這個人和你母親的家庭醫生出自同一個大學和同一個醫院,你看是他嗎?”

她不必真的從他口中得出答案,因為周之辭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

最壞的預想全然成真,戚蔓語微微嘆了口氣。

周之辭如一頭困獸發狠般地盯著那張黑白照片,漆黑如墨的眼珠一動不動,有那麽一瞬間,戚蔓語有種他會僵硬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小辭,你......”

他忽然攥住她的手,溫熱掌心貼到自己臉側,他生硬且艱難地移開視線,繼而閉起眼,緩慢低沈地說:“是他。”

“是他”後面應該還跟著未完的後半句,戚蔓語猜想,或許是“他怎麽死了?”、亦或是“他怎麽可以就這樣死了?”

一種尖銳的鈍痛正撕扯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的理智在瞬息間被狂風撕扯成無數碎片,咬肌緊繃至微微發顫,臉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這張在他母親去世後一並消失的臉。

他苦苦尋找了十一年的真相近在眼前,但當他真的打開潘多拉盒子時,一個肥頭大耳的醜陋玩偶蹦出來,對他哈哈大笑:“被騙了吧,傻帽!”

他已經一無所有,又有什麽好懼怕失去呢?

周之辭雙手深深插|入發間,十指發力摁著頭皮,他喘息粗沈,每一次從鼻腔中帶出的呼吸都讓他感到抽筋拔骨般的劇烈疼痛。

戚蔓語給了小孩半支煙的時間冷靜,她坐到他對面,手指在平板屏幕上一滑。

“現在還不到你可以露出這種表情的地步,小辭同學。”

她把第二份資料送到他跟前,頷首示意:“既然確認了陳華清是你母親的主治醫生,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好辦?

他像是沒聽懂這兩個字,擡起頭,露出小狗似受傷的表情。

“陳華清是大兒子,陳樹平還有一個小兒子,叫陳諾,我先說,我懷疑這份資料被人為幹預過,因為我讓人去查了陳諾的所在地,發現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陳諾的所有資料都被刻意修改過,戚蔓語甚至懷疑文件上名為“陳諾”的這張臉都不一定真實。

空氣安靜到極致,所有精密電器運行的聲音通通被強勢地按下暫停鍵。

周之辭猝然起身,他半蹲著,雙臂用力環住戚蔓語。

小孩埋首在她胸前,甕聲甕氣:“姐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查了那麽多年,連個邊緣都摸不著,但戚蔓語卻能把這些事情查到這個份上。

聽得出他很沮喪,戚蔓語那點作弄的心思又惡劣地翻了上來,她笑聲勾人,清瘦腳踝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撞著他質地精良的褲腿。

這段時間過得相當沈悶,常是晝夜顛倒,食不知味,就算兩人同處一屋,也多是在處理工作。

戚蔓語微微欠身,一手擡起他的臉,拇指輕巧一頂,順勢頂落了他的眼鏡。

耳邊的絲綹長發垂到他頸側,她低頭吻下來,指間的尼古丁被更加森寒的香水味替代。

自從她開始戒煙,戚蔓語從不離手的共有兩個。

一是她用來做戒斷反應的薄荷糖,二是周之辭。

小孩兒逐漸把工作重心轉回南城,戚蔓語有心讓他接手自己公司,是以有時候正開著一場硝煙滾滾的會議,可轉頭他們卻能在休息室的茶水間裏吻到一起。

吻的難舍難分,仿佛先前在談判桌上劍拔弩張的不是他們兩個一樣。

呼吸黏連著分開,不似她本人柔軟的長發如傾瀉在他臂彎,戚蔓語打開眼鏡腿,細致地幫他架回鼻梁。

“等再過幾年你就知道,要想天衣無縫地藏起一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做這件事情。”

戚蔓語用紙巾抹去暈開唇線的口紅,挑眉輕笑:“公司的事情交給你OK嗎?有什麽不了解的地方直接問徐助,我晚上有事要找夏蕎。”

周之辭給她遞上她最近常用的紅絲絨口紅,戚蔓語從他手裏摘了又丟開,笑說:“我一般只有兩種場合會用這管口紅。”

她輕盈起身,全部卸去唇上殘漬,微微一笑:“一種是終於搞死了我的對家,一種是想勾|引你。”

戚蔓語撈起車鑰匙和西服外套,並著兩指點在自己唇瓣,送了他一個飛吻。

“搞定恒光那老頭的艱巨任務交給你了,晚上要是結束的早,記得來接我。”

周之辭目送她離開,自己都沒發覺他正失笑。

但戚蔓語浮於表面的清浪笑意在轉身的那瞬間斂得一幹二凈。

車鑰匙扔到司機小李懷中,戚蔓語報出界線,小李點火倒車,迅速駛入還不到晚高峰的快速路。

戚蔓語和夏蕎通過電話,她掛起藍牙耳機的瞬間隨意掃過後視鏡,就這麽輕輕一頓,捏著耳機的手停了下來。

後面跟著一輛非常顯眼的大切諾斯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拐了好幾個彎道,始終與戚蔓語的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戚蔓語讓小李繞道開,剛要和夏蕎解釋今晚會晚一點兒到,可下一秒那鬼魅一樣的大切竟然消失在茫茫車流中。

眉心輕攏片刻,戚蔓語只簡潔地回覆了一句“沒事”。

她今晚開的是公司的配車,不惹眼的車型;再說,什麽人會選擇用大切來跟蹤,大切那招搖的程度,幾乎和一摞人民幣在街上跑無異。

很快到了界線,夏蕎穿得很薄,oversized的衛衣搭配工裝褲,站在風裏抽煙。

戚蔓語繞開她噴出來的煙霧,夏蕎向她勾手,來了興致:“你搞真的?說戒就戒啊。”

“不然?”

夏蕎回敬她:“狠人。”

兩人上了二樓老地方,夏蕎已經開了一排酒,戚蔓語挑了瓶灰雁伏特加,又混了小半杯金酒。

夏蕎滅了煙,和她舉杯、對撞,一口氣抿幹凈高腳杯中混合的酒液,猛烈辛辣灼著她每一根神經。

“你今天不是該和那誰吃飯嗎?”夏蕎疑惑地問:“就那誰——恒光?他家太子爺是不是追過你?”

戚蔓語一聲綿軟悠長的嘆息:“要是搞定老的和搞定小的一樣簡單就好了。”

“你別變態啊。已經回頭了就別留念你那海洋。”夏蕎毫不客氣地指著她鼻尖罵道:“你們今晚訂的那地兒叫什麽?禦金飯店,他們家的燒鵝算得上南城一絕,你不去可惜——”

話音戛然而止,夏蕎舉著手機,怔怔地看著最新一條推送。

【南城市突發新聞!禦金飯店因不明原因起火,在場賓客似聽見爆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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